南都社论

这是一起残酷的家庭悲剧。8月26日，甘肃康乐县景古镇阿姑山村老爷湾社发生一起多人死亡案，28岁的贫困户杨改兰用斧子将4个子女(其中有一对双胞胎)砍伤后，服农药自杀，4个孩子抢救无效死亡，8天后丈夫也服农药自杀。近日，康乐县官方通报事件有关情况，初步确定这是一起严重的刑事案件，并对外界提出的有关问题作出了说明。

一位母亲将自己的孩子砍伤并自杀，行为背后的动机是什么？这无疑是最受外界关注的一个问题。舆论分析对此提供了若干种可能，最受关注的无疑是这个家庭的经济状况。有几个细节值得注意，比如媒体报道援引村民说法提到，此次悲剧疑似与杨家低保被取消有关；照片也显示，杨家背靠着山，住在一个带院子的土坯房里，土坯房外观破败。另外，舆论一度还流传孩子没有上学、没有新衣裳的情况。这些细节都指向一个结论，那就是这个家庭经济极为贫困。经济贫困导致家庭悲剧，似乎是目前为止最为合适的解释。

事实到底如何，官方的回应提到，杨家自2010年被纳入农村三类低保，2014年，由于人均纯收入高于当年农村低保标准，官方核销了该户的农村低保。按理说，是否符合低保资格，都会有相应的标准可作参考，但这并不意味着低保的认定完全公正，媒体援引村民的说法称，当初之所以取消低保，是村民经过投票、商议的结果，因为杨家人老实、不爱说话，因而人缘不好，低保被分给了其他比杨家境况好得多的家庭。杨改兰自杀前也提到，自己是被逼的，全队全庄的人都在反对她。

针对杨家房子没有改造的情况，官方回应称，村委会主任曾六次动员，户主杨满堂因危房改造补助资金少、自己拿不出钱为由，加之其母又极力反对，一直未进行危房改造。而孩子没有上学、没有新衣裳的情况，官方回应则提到，杨改兰4个子女中，最大的是杨某帆，生于2010年11月3日，2015年9月到2016年7月在阿姑山村小学学前班上学；4个孩子均未达到入学年龄。

外界过去流传的部分信息已经被证伪，综合媒体报道及官方的回应，低保资格取消的过程还有待调查，但这个家庭经济的确贫困，子女多是导致经济压力大的重要因素，媒体报道就提到，第二胎杨改兰生了龙凤胎导致超生，因为家穷社会抚养费一直拖着没有交。经济贫困可能是导致此次悲剧的一个重要因素，但是不是直接原因还有待调查。由于缺失基本信息，很难对此悲剧做出深入的分析，更难提出相应的问题解决策略。不过，借此个案，农村自杀现象再次进入公共舆论视野，由个案悲剧延展至普遍化现象的讨论，符合公共讨论的基本路径，相关问题非常值得重视。

比如，就农村自杀现象而言，此次悲剧到底是偶然事件还是代表性事件？就事件的极端性而言，它的确表现出一定的偶发性特点，过去农村自杀现象时有发生，但类似这种母亲砍伤子女的现象，无疑极其罕见，属于非典型案例。至于自杀现象背后的驱动因素，按照社会学家涂尔干的经典解释，自杀并不是一种简单的个人行为，而是对社会的反应。故一般而言，城市化的推进往往会在一定程度上提升自杀率，越是经济发达的地区，自杀率往往越高。而发生在中国农村地区的自杀现象，当然未必完全符合这种分析框架，像家庭贫困影响的自杀行为，在今天仍然不可忽视，日子过不下去导致自杀行为，依然具有一定的代表性。

农村自杀现象中，近年来有一个群体尤为值得关注，即老人的自杀行为，随着越来越多的青壮年外出务工，留守农村的老人面临生活孤独、养老压力、精神空虚等问题，根据华盛顿大学卫生统计评估研究所的一项统计，在中国最年老的人群中，自杀率下降的速度是总人口自杀率下降速度的一半。另外，农村妇女的自杀行为也非常值得关注，据学者研究，角色的特殊性以及家庭婚姻问题，都是导致农村妇女自杀的重要原因。老人和妇女在农村地位相对弱势，他们成为最易发生自杀行为的群体并非偶然，其生存状况以及精神世界应该受到外界更多的关注。

济宁时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