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信良:生在毛泽东那个时代我就是共产党-许信良-共产党

2016-08-03 16:45:37 来源:济宁新闻网

我生在毛主席那个时代,我会成为中国共产党人,成为跟他们一起搞革命的人,一定是这样做的。

原标题: 生在那个时代,我会成为中国共产党人 和民主党主席聊政治

我们太快成功,搞人民选举,但没办法改变人民,台湾现在就是人民的水平决定(选出)怎么样的领导人。

文/张悦

往茶几上放录音笔的时候,我不小心把茶杯打到地上,身旁这位72岁的民进党前主席迅疾俯身弯腰捡起茶杯,放回桌上,另一只手礼貌地横在我眼前,示意他捡就可以了, 不要紧,无所谓的。 他是许信良先生,台湾政坛中一个最百折不挠的失败者。

前些年,为了看台湾台,家里特地安了卫星电视,我对许信良并不陌生,对他失败者的形象也已习以为常。在政治民主、选战激烈的台湾,政见会动辄电视直播,各台名嘴的板砖和吐槽也同步跟进。许信良毫无优势可言:他长得不好,小蒋以降,台湾地区领导人的形象都还算过得去,到马英九这届,女性选民更是 小马哥 的票仓;他口才不好,有点结巴,2011年那场民进党台湾地区领导人政策发表会上,3位候选人中苏贞昌台风稳健,蔡英文知性犀利,唯独许信良老态难掩频频低头看稿;他身段不好,缺乏政治人物应有的八面玲珑、长袖善舞,居然先后不见容于蓝绿两党。

但在生活中他是个可以放下身段为你捡杯子的人。 不忘初心, 他说,无论是突承大统的李登辉、一心想赚钱的穷孩子陈水扁,还是因缘际会由学入仕的富家女蔡英文, 他们都和我不一样,他们是没有初心的。

自从小学三年纪接触到堂哥一堆历史演义书籍起,他博览群书,不断汲取书中自认为有关 英雄本色 的精华, 小时候读《三国演义》,我都会背的,将星陨落五丈原,我难过得要死。 他后来有机会去大陆追寻诸葛亮的五丈原,又曾沿着 萧何月下追韩信 的路线重走一遍。他一度因《饮冰室文集》中的一句 今后可能没有英雄,英雄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而倍感失落。

许信良的英雄梦是他屡战屡败百折不挠的一个注脚:他曾是国民党刻意培养的青年本土干部,却因返乡参选桃园县长而被开除党籍。作为台湾民主先行者,他为民进党立下战功,但由于提出了大胆西进与大陆建立全面合作关系,这在当时过于前卫,被得势的基本教义派诬为卖台小人,1994年大选党内初选败在台独大佬彭明敏手里。2000年大选,他又在讲力不讲理的民进党候选人争夺战中败给陈水扁,一意孤行的许信良脱党参选,最终只得到不到1%的票选。2004年他倒戈为连战助选,为 两颗子弹 在 总统府 前绝食。2008年,在民进党败选后,许信良应邀重返民进党,担任顾问。2011年,年逾古稀的许信良在最后关头参与角逐民进党 总统 候选人,一定要在自己政治生涯的暮年,再干一次 一生想干的事情 ,又一次毫无悬念地失败。

许信良是台湾政坛独一无二的在蓝绿两党均二进二出的奇绝人物,也因此谤讥于市朝。近10多年,许信良频频往大陆跑,参加各种类型的两岸关系研讨会,并成为北京领导人的座上客。为此,曾有民进党人质疑,许信良重返民进党,是要做国共两党的 卧底 。

张悦=Z

许信良=X

Z:我知道你是民进党交流派,是这个派别的旗帜性人物,是民进党中和大陆关系最好的人,你还去过延安、的老家广安,还有井冈山等很多台湾人很少踏足的地方。你这个交流不是表面上的那种去北京的交流,走得很深入。这些游历的经历到底给你的思想和行动带来什么东西?

X:因为我读政治,我本身又是政治狂热者,中共的革命史我本来就当作中国的现代史这样去关心,一直高度感兴趣的。我读台湾大学的时候,这些都是禁书,都不能看。后来我在英国读书,就看毛选,跟中国革命有关的东西,我在英国读哲学,却读了很多中共的东西。而且那个年代,1960、1970年代,在英国,在欧洲,全世界学生运动风起云涌,那些运动中,当时毛主席的红小册(红宝书)在全世界都很流行。他们不见得真的了解毛主席的想法,但是毛主席语录的某些话就变成一众当时学生运动崇拜的教条,你可以这样讲,真的是他们的教条。所以我当然对中国共产党特别有兴趣,中共革命重要历史和地点我都去看。

Z:李敖对中国历史和中共革命的了解应该不亚于你,但他前几年 登陆 之前,一直标榜自己读万卷书但不用行万里路,你为什么要追寻中共的这些革命遗迹?

X:最重要的是你看这个地方有什么感想,这个地方你有真实感嘛。像井冈山,他们怎么能在那里存在发展一段时间?你看中国共产党的整个革命路程,你也更能体会,从前李自成是怎么革命的,黄巢,历程差不多都是一样的。历史上那些农民革命是怎么样发展的。你光读那什么资治通鉴这类书,你不能想象,但你读中国共产党革命,你看中国共产党历史景点,你看中国共产党革命的艰辛,就更了解他们为什么能成功。政治(上)的厉害。他搞土改,搞阶级斗争,搞政治工作。古代农民革命领导者没有这种强烈和清楚的政治工作意识,共产党完全知道,(所以)它不会垮掉,不会失败。这样走过就更了解。我个人对中国共产党革命是有高度的崇敬的。

Z:你作为民进党第一代的领袖,用这种眼光看待共产党的革命史会出乎很多人的想象。

X:当时共产党第一代革命者,你们也把毛泽东三七开,他确实有很多缺点,那是整个一代人的革命情怀,是非常让人敬佩的。但我们台湾的革命者,因为时间太短了,没有时间建立一个政党,我们都是争民主,要还政于民,我们也不能建立一个军队,建立一个政党机器去掌握政权。时间太短就没有办法建立一个真正的成熟的政党。

Z:你的意思是民进党没有一个充足而递进的发展时间和步骤,很快就开放党禁了,反而不是好事,也让台湾的民主没有时间充分培育。

X:因为我们太快成功,开放民主,就是搞人民选举,但没有办法改变人民。台湾现在就是人民的水平决定(选出)怎么样的领导人。

Z:民主并不一定能投出一个真正好的人。

X:我们学过政治的人都知道,你看亚里士多德、柏拉图,他们对民主是极度地怀疑。古代希腊是真正的民主。

Z:可就是民主杀死了苏格拉底。

X:对,他认为民主就是暴民。希腊的民主是一两万人的民主,现场的演讲,小城邦的民主,所以很容易成为煽动家可以操纵的民主。台湾的今天,某种意义上呢,其实很接近这样一个社会,就是彻底的自由。但这自由其实也是煽动家可以影响的。但是马英九、陈水扁是煽动家吗?也不是。我想这是一个很有趣的题目。台湾现在有公民社会,可为什么政治领导品质这么差劲,这么糟糕?为什么会选无能的马英九,为什么会选择陈水扁我们认为这类二三流人物,人民为什么选择他?这个民主,这个人民投票只是说反映这个时代台湾政治文化整体水平。

Z:才到这个阶段。

X:对。我们读政治的人,不能怀疑民主啊,我们一生追求,我们内心里面认为这个就是到目前为止最好的政治制度。读政治学的都知道,好多思想家批评这个民主,可是其实没有更好的制度人类实验几千年的结果,确实如此,所以有一种信仰,虽然现在对我们不利,这个民主会进步,人民整体水平是会提高的。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是这样相信。

Z:1990年代初你很早就提出了这样一个 大胆西进 的理念,我觉得许主席你是一个聪明人,会对党内外情势有一个判断,可你提出这样一个超前的东西,去坚持它,让自己输掉了一个获得当台湾领导人的机会,值得吗?

X:对,你这个问得好。我自己也曾经反思,那个时候我也知道这个主张对个人很不利,很致命的。那你说为什么这样做呢?这是我个性上的缺点。虽然是政治人物,我一生把这个当职业,但无法改变个性上的缺点,我想得很简单:如果你想成为台湾领导者,你不能面对台湾面临的最重要的问题,提出整体看法,那你当领导干什么,你寻求权力干什么。

1990年代以后,我认为民主基本上完成了,剩下就是怎么深化、怎么优质化的问题。那是技术问题。很可惜,现在并没有做得很好。也许我乐观得太早。但1990年代,李登辉已经提出很多戒急用忍、限制台湾企业家和大陆接触这样的政策,他有强烈的把台湾抛离大陆的想法,长期以来台湾国民党就是从两蒋到李登辉都是这样,一直到90年代还是这个思维,我就觉得台湾政治领袖一定要改变思维。两岸关系对台湾是最重要的关系。你不要说为别的,就说为经济发展,台湾经济怎么地区繁荣。我当时觉得这个问题已经是很具体迫切的问题。你想成为台湾领导者,你不能不触碰这个问题,不能不敢面对这个问题。

Z:政治家难道不应该更讲策略吗?

X:是的,是的,没有错,我同意。但是你自己怎么想,作为政治人物你自己怎么想,这个不能有策略,你晓得我意思吧。是不是?这就是作为政治人物,我个人的缺点。

Z:那么你怎么看待李登辉呢?你回到台湾后被判10年,他曾经把你从狱中特赦出来。

X:李登辉先生我认为他一生非常矛盾,他很幸运,成为台湾领导人,纯粹是人生幸运。我相信他都没有想到。李登辉这个人是学者,他真的是一个学者。他年轻时候,他是共产党员,是左派。在日本读书的时候,他也是曾经受过世界政治思潮深深影响的人。在国民党里我认为他是很好的政治领袖。但这个人一生充满着矛盾跟复杂。他对台湾和大陆问题,他对台湾定位是有一种自己的、有别于国民党的定位。他也找很多学者研究,后来提出 特殊的国与国关系 。他目的不见得是想挑战大陆。

Z:这也许更符合李登辉的真实逻辑,但我认为他意识形态的成见也很严重。

X:他对中国有没有一种潜在的、受日本教育的敌意,我认为也存在,在他的内心深处。所以李登辉,从权力来讲,他是一个成功的,也是非常有手腕的领导者。可作为精英学者他提出戒急用忍,我认为他最大的错误在这里。意识形态使得他判断错误。我觉得他对80年代、90年代以后和平地转移到民主社会有他个人的贡献。假定当时不是他当台湾领导人,我真的这么认为,这个是天命,如果是别人,任何一个人成为国家领导者,就可能不能和平过渡到民主了。第二个,他退休以后,特别强调台独,变成很激烈的台独主义者,我认为他想洗刷他,他侥幸成为领导者那样一种遗憾。

Z:他渴望自己成为一个旗帜人物,留下政治遗产。

X:对。完全正确,他退休以后一直想把自己定位为、塑造成一个台独教父,那个心理和毛主席晚年想成为国际共产主义运动中的旗手完全一样。

Z:你在蓝绿两党可以说是两进两出。你不太善于迎合主流,为了坚持自己的理念却使自己被孤立。其实你硕士毕业后进入 中央社 是当记者的,你这样的性格,为什么就不能去简单地做一个记者、学者,而非要介入复杂的政治呢?

X:我志不在成为记者也不在成为学者,这不是我从小的理想。我生在毛主席那个时代,我会成为中国共产党人,成为跟他们一起搞革命的人,一定是这样做的。一定会加入那个运动。

Z:为什么不是国民党,国民党曾经也是革命派,北伐的时候,黄埔军校那会儿。

X:这个还是跟意识形态价值理念有关。我是从来都认为,一直希望民进党除了民主以外,主张社会的公平,就像西欧那种社会福利政策。我一直强烈主张社会福利,推动一些政策,可是很多没有办法实现。这是民进党这一代的不幸,党还没有(真正)建立就执政,人民选举就成为执政党。执政太容易,简单讲就是光讲民主跟本土议题你就赢了,所以不求上进。这就是我们最大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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