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越做越小的父亲

2016-09-07 04:18:50 来源:济宁新闻网

一直想写点东西追思我的父亲,但几次搁笔不知从何说起,他的军旅生涯,他的为官之道,做人做事的准则,一生对党对毛主席的忠诚,有些谜一样的东西,我始终无法理解,记得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还挺怨恨他。但随着时光的流逝,时代的变迁,我已到了对人生大彻大悟的年龄,每每想起父亲,一股敬佩之情总是从心底油然而生,特别是去年收到山东老战士纪念广场管委会寄来的刘世臣同志您的名字已经刻在中国人民解放军山东老战士纪念广场纪念墙上。特此证明,刻名位置:三十一军第269排第60列。我为父亲流下了欣慰和骄傲的泪水,父亲啊,您和长眠于地下的战友们终于回家了,您为之奋斗一生的理想、信念和精神他们一定会懂的。

一、辉煌的过去不为人知

父亲出生于胶东半岛蓬莱东部山区,爷爷早逝,家境贫寒,一九四○年参军到了胶东军区,当时徐世友是胶东军区司令员,同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历任班长、排长、连长、营长。在日寇对解放区的疯狂扫荡和蚕食中,他参加并指挥了很多著名的战役,一次在杜家围子战役中为了掩护大部队转移,全连官兵死守阵地,英勇杀敌,损失惨烈,打到最后仅剩三人,父亲的左眼在这次战役中负伤失明,因为他作战勇猛,不怕牺牲,多次受到军区嘉奖,荣立战功多次。后来组织上安排父亲做地下工作,他化装成商人送情报,搞武器炸药,炸鬼子碉堡,神出鬼没地在大山里和鬼子打游击,这期间,被鬼子逮捕过,坐老虎凳,灌辣椒水这些刑罚他都受过,因身份没暴露,加上组织营救,乡亲们保释才得以出狱,继续活跃在抗战第一线,成了胶东家乡一带远近闻名的八路传奇人物。父亲从不说自己辉煌的过去,我也是从蓬莱史志和老家的乡亲们以及他的老战友口中陆续知道点的。

二、官越做越小,从不长级

一九五二年,因战争年代负伤身体伤残,父亲从部队转业到济宁地区工作,组织安排先后在滕县康复三院、南四湖水建指挥部、微山湖韩庄水利大闸、济宁市卫生防疫站等单位担任领导职务。一九六五年来泗水任卫生防疫站站长,直到一九八○年离休。想当年,为什么从条件好的地区到贫穷落后的泗水工作?从市里的站长到县里任站长?不要说外人,家人都不理解,职务降不是因为犯了错误,而是自己主动向组织要求的。多年以后,我们问他,他向我们这样说:在部队指挥打仗还行,到了地方搞建设,自己的文化水平低,级别又高,安排的职务高了,如不能胜任工作,对不起党,对不起组织。就这样,父亲主动请缨带着全家老小从济宁来到泗水搞地方病丝虫病防治,这是一场硬仗,他是站长,除了安排布署工作,经常骑着破旧自行车带着干粮,深入村户,那些年,他几乎跑遍了泗水所有的公社村庄,几次连车带人摔到沟里,现在想想真替父亲感到后怕,全民服药,全民查血,这么浩大的一项工程,几年的时间,得到几十万老百姓的响应配合,并且没出一点事故,真是奇迹啊!他和他的团队付出的心血是可想而知的。离休以后的一九八九年山东省委地方病防治领导小组还为他颁发了荣誉证书。和在战场上一样,只要有硬仗打,父亲就是再苦再累也会冲锋陷阵。父亲一九五二年转业时是行政十八级,工资是八十元零五角,这在当时是高工资,普通工作人员一般是二、三十元钱,所以每当长级时,他总是先让给别人,有几次按资历、工作年限表都发给他了,他却考虑有家庭特别困难的、工资低的同志让给人家了。再后来,到了长级时有人开始争,闹到脸红脖子粗,父亲是领导,为了照顾平衡,总是把自己应长的级让给下边的同志,所以从部队转业到离休我的父亲一级没长。他当连长时我的二舅刚入伍当战士,人家转业时按正师级待遇离休,我小姑是父亲打着给八路送情报后来参的军,南下转业后级别也比父亲高,说实话,因为这我们姐妹那些年觉得父亲太傻了。

三、一生坎坷,从不抱怨

我的父亲可以说战争年代枪林弹雨,九死一生,转业到地方后,在水利、卫生两个行业,呕心沥血,兢兢业业,拖着伤残的身体,一心扑在工作上,我的印象里,父亲成天不在家,上班、开会、出发,所有的家务、孝敬老人、教育子女全是母亲一人操劳,他实在不是个称职的父亲。就是这样,文革中做为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批斗他,遭受非人的折磨,天天写检查,戴白袖章劳动,造反派把带枪投敌的罪名强加在他头上时,他从不抱怨,他始终相信党相信组织,可我的母亲我们做子女的跟着他受了多少委屈啊!晚年父亲多种疾病缠身,连药费都报不了,我们免不了发牢骚,父亲也算是国家的功臣了,怎么能这样对待他呢?记得有一次我们针对社会上的贪污腐败、官倒、闹学潮等现象发牢骚、抱怨,说了不该说的话,可一看父亲的表情我们害怕了,他气得满脸通红,手脚哆嗦,当时他已患半身不遂,他怪我们姐妹对党对国家不忠,从那我们再也不敢在他面前乱说了。他总是说:我们连队百把名战士都牺牲在战场上了,比比他们我能活着就感到很幸福了,有什么不知足的呢?没有党就没有我的今天,也没有你们的今天,只能感恩报恩。最为父亲抱不平的是九十年代初的按级别套工资,他那时已离休,县卫生防疫站当时是卫生局下属单位,站长按股级给他套工资,我当时就觉得这样待他太不合理了,想去单位反映他不让,说国家怎么规定怎么套,不要去添麻烦,为了还父亲一个公道,给当时的老干部局蒋局长反映了我父亲的情况,正好父亲保存的资料里有一张任命书,是一九五四年市长为他签发的,拿到组织部领导们一看说五十年代父亲就是正科级了,显然不能按股级套工资,正巧这时中央下发了文件,行政十八级的老同志全部享受副县级待遇。父亲的信仰是对的,党和国家永远也不会忘记你们这些不为名、不为利、默默奉献的共和国的功臣们的。父亲的高尚情操和对党对国家的赤胆忠心在当今物欲横流的这社会显得多么珍贵!

父亲走了22个年头了,如果不是战争年代受刑负伤,不是文化大革命的摧残,他不会走得那么早,想起他老人家,我就觉得他的形象是那样神圣高大,尽管女儿为您抱不平,觉得您一生付出多,得到少,太委屈,但您淡泊名利,知恩图报,只知奉献,不知索取的精神潜移默化地已融入在我的血液中,无论是求学、工作还是走上领导岗位不也是照着您指引的路一直前行吗?父亲啊,我现在最喜欢唱的依然是您爱听的京剧爹爹留下无价宝,光辉照儿永向前。您的品德,居功不傲,做人做官,一身正气,两袖清风的高尚情操是我们享用不尽的巨大财富,是一股巨大的正能量,激励着您的子孙们永远为党为祖国去拼搏,去奉献。亲爱的父亲,我们永远怀念您。(作者 刘玉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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