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都社论 时评作者

舆论走了，打击报复会不会来？4月底发生在海口市秀英区长流镇琼华村的那场以“拆违”之名上演的公然暴力，随着区长引咎辞职，几名联防队员从治安拘留转为刑事拘留，外界的关注难免会因时间推移而减弱。但于当地居民而言，因一场暴力拆迁引发的忧虑甚至恐惧，可能还在继续。

据媒体报道，有村民担心已经被拆的房子打了水漂，有“只是在现场围观”的村民被以妨害公务罪刑拘，还有村民发现，当地政府在暗自追查视频偷拍者，但全村人达成“攻守同盟”，坚决不肯供出这位“救命恩人”。一场从线下衍生到线上、从海南波及全国的攻防战之后，海口强拆发生地当下的众生相，为什么给人以并不陌生的观感？

《人民日报》说，“无论如何，野蛮执法、暴力执法，都不该发生”，强拆主导者的上级机关公开表态，“殴打妇孺，国法不容”。按照事件本该有的正常逻辑，接下来应是对此次恶性暴力事件的彻底查处，主政官员引咎辞职之外，是否该有跟进的法纪惩处？即便是违章建筑，其拆迁程序、主体也不该如现在公众所见那般野蛮、粗暴，不该有视频所示的那些毫无节制的暴力虐打。当地官方说要反省，但媒体前往调查却发现，被暴力笼罩的村庄，目前仍旧笼罩于恐惧之中。尤其是对视频拍摄者的所谓“追查”，令人错愕。据视频所示，现场施暴者与最终被问责、刑拘者的数目，并不那么吻合，当地追责的热情，看起来不如追查视频拍摄者的热情高。

基于什么样的目的，才有了追查视频拍摄者的举动？此前南都社论论及那一分多钟暴力视频得以传播对此次事件后续发展的重要性。设若没有那段视频，或者说视频拍摄者在现场被擒获、视频被抢，海口的这次强拆在当地官方口中，可能会是另外一个样子。当地拆迁的暴虐景象为众人所目睹，视频拍摄者功不可没。事发之后对拍摄者的追查，难道是地方政府反思暴力强拆的举动？查到拍摄者，戴红花、作表彰，谢谢其帮政府发现了问题，不留情面地帮政府指出问题？还是试图给这个让暴力公之于众的人、让地方官员丢官丢脸的人，找个由头、尝点苦头？

2008年，湖北天门水利建筑工程公司总经理魏文华，路遇城管暴力执法，掏出手机拍摄时遭遇城管围殴，命丧当场。这些年来，因拍摄(甚至被城管怀疑在拍摄，但实际只是接电话)城管执法而被当场殴打的案件，不胜枚举。但也正因为手机拍摄设备的普及，对执法者肆意而为的暴力，“随手拍”给予其的曝光压力不言而喻，可能也在客观上遏制了不少执法暴力的发生。当然，因拍摄当场暴力而遭遇危险的情况，也在增加。

施暴者为什么害怕视频流出？因为视频作为最鲜活、扎实的视听证据，最可以反映现场情况，给执法者配备执法记录仪以自保也是出于同样的原因。因视频流传才使得暴力得以曝光，暴力拆迁方对视频拍摄者的所谓追查，显然让村民察觉到了恶意，全村一同保护“恩人”的场景，令人生出恍如隔世之叹。官员因暴力而引咎辞职，但其级别、编制、待遇往往不会因为辞职而受到影响，问责虚置、追责虚晃，是视频拍摄者被追查的现实语境，也是地方无法真正反省强拆暴力的原因。暴力强拆的官员还在、利益还在、逻辑还在，强拆的暴力就不会真正杜绝。

济宁时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