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虹斌 时评作者

虽说16岁新郎新娘是自愿的，但未成年的孩子，有民事权利吗？有分辨能力吗？“结婚”和“有后”这两件事，是一种面子，而面子比天大，当然，更比人大。

今年2月底，广西南宁市马山县一对16岁新郎新娘的婚礼成为网络焦点。

这件事引人注目，是因为照片上的新郎稚气的脸和身材，与这一身新郎西服反差太大，看起来像是只有13岁。然而，这并不是孩子在过家家，而是真实的婚礼。而且，这也不是个案，在马山县的古零、金钗、林圩、永州、乔利等乡镇，都有少年早婚现象。报道中，我们还看到有许多初中或高一的女生怀孕、生子、退学、结婚的案例；这在当地甚至颇为常见。16岁的女孩生子后，就在家带小孩；与她同龄或大一两岁的丈夫，则出门去打工。作为初中生，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小孩还是大人，还在憧憬着买辣条。

这些新闻，看了心里颇不是滋味。虽说他们是自愿的，但未成年的孩子，有民事权利吗？有分辨能力吗？这种自愿，显然是违背《婚姻法》的：当事人均未达到法定结婚年龄，不受法律保护；而且，双方均未成年，不具备完全的民事责任，不管有无结婚证，都属于无效婚姻。

这种“早婚”，近些年来死灰复燃。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宣传的论调是“优生优育”“晚婚晚育”；但近年来，计生政策之后男女出生性别比差距最大的那一代人已到了婚嫁年龄，“光棍现象”越来越严重：按照当地人的说法，如果男人20岁结不了婚，就算是“老伙子”了，所以得赶紧把姑娘娶了，占了名额。

看似满有道理。但这不就是“童养媳”吗？趁着孩子们未成年、没有自己的真实意志、无法掌握自己的人生的时候，把他们绑进婚姻里，肯定不是对孩子好。如果按照这个思路，岂不是“指腹为婚”就是效率最高的？

为什么所谓的“三千万光棍”引起如此大的恐慌？因为虽然进入了现代，但很大一部分中国普通人还是陷在传统的伦理当中。现代社会当中，结婚是一种微型的经济和生活的合作组织，它的存在是用来增加幸福感的；但如果把结婚（和生子）当作人生的目的和终点，为了结婚可以牺牲幸福，可以牺牲自己的人生，那就本末倒置了。遗憾的是，中国的催婚，就是敦促一种“为了能结婚你应该放弃你自己”的生活方式。中国的传统伦理不在乎人，不在乎人性，在乎的是秩序。每个人都应该在这种等级秩序中钉上自己的位置，否则你就会被社会所排斥。生怕“男多女少”以后配不上对，就赶紧“童婚”，显然，就是为了响应这种秩序。

这种及早占茅坑的心理不难理解。他们认为，“结婚”和“有后”这两件事，是一种面子，而面子比天大，当然，更比人大。

这类新闻也不是今天才有，以前就陆续有过报道。许多少男少女不够年龄，没有领结婚证，又长期两地分居，很快就会有一方找到新的女友或男友了，甚至结婚；而另一方也还年轻，要找到新伴侣也不难。可留下的非婚生婴孩，怎么办？他们的父母本来就是孩子，怎么肯负起这个责任？当然就甩给老人了。新一代黑户、新一代留守儿童，又冉冉升起了。

小新郎小新娘们，因为没有好好上学，没能好好接受教育，以后也只能在社会的最底层过着贫穷的生活，但，他们却不介意这些，只介意，是否能源源不断地生下后代，继续延续这种贫穷的生活。

就这样，大家还会认为早婚是一种聪明的办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