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MPA之父”年近百岁仍执教鞭:不让白发逊黑头

2016-07-07 07:17:31 来源:济宁新闻网

夏书章

记者 何瑞琪 摄影 王维宣

1947年,28岁的夏书章从哈佛大学学成归来,被中大力邀任教,成为学校当时最年轻的教授。一晃大半个世纪,这位年近百岁的“中国MpA之父”依然鹤发童颜,不拄拐杖,慢慢踱步回学院,孜孜不倦地培养一届届博士生。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晚年的夏书章并没有选择静享天伦之乐,而是积极延续自己的学术和社会生命。每年的中大学位授予仪式上,他在旁人的搀扶下,双手擎5公斤重的权杖,率主礼教授队伍庄严入场,场景令人深深动容。年龄之于他,只代表生命已走过的长度,他所追求的,恰恰是生命的宽度。

夏书章,1919年1月生,江苏高邮人。中国当代行政学的主要奠基人,中国MpA之父,中国行政管理学界的泰斗。现任中山大学政治与公共事务管理学院名誉院长,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行政管理学会名誉会长。2006年获美国公共行政学会第一次在亚洲颁发的“国际公共管理杰出贡献奖”。

他1985年主编出版的《行政管理学》,是改革开放后中国第一本关于行政管理学方面的学术专著,为这门学科奠定了理论框架。此后,发起筹建中国行政管理学会,为中国行政管理学的重建和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他编著的著作30余本,发表论文约300篇。具代表性的有《行政学新论》《现代公共管理概论》和《〈孙子兵法〉与现代管理》等。

少时求学“九死一生” 28岁当中大教授

1919年,夏书章出生在五四运动的前夕,命运似乎决心让他成为中国近现代史的“活化石”。中学期间夏书章曾两度辍学,饱受贫穷、战争、离乱,但他依然坚持读书,兼学英语,终于如愿考上“国立中央大学”。

当时学校迁往重庆,为了上学,夏书章走上一条“九死一生,七十二拐”的求学路。他曾乔装“打工仔”登上轮船,当给烧木炭运输车加水的小工,一路拿着录取通知书不停乞求路费。头顶是呼啸而至的炸弹,脚下是不知何时能抵达象牙塔的漫漫长路,花了整整2个多月,他才抵达学期早已过了一半的学校,开始求知之旅。

上医医国,其次疾人。当时大部分学子投向数理化,而深受古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影响的夏书章却坚定不移选择政治学:“周恩来说,他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我深以为然。”

1943年大学毕业后,夏书章在学术上依然执着,前往美国芝加哥大学攻读行政学学位。恰逢哈佛大学公共管理硕士招生,现场面试后,便留在哈佛求学。在世界知名的高等学府求学,让他对当时国民政府的腐败有了深刻的认识。1946年,夏书章以毕业论文《中国战时地方政府》通过答辩,成为最早在国外获得公共管理硕士(MpA)专业学位的中国留学生。

学成归来,1947年,时任中大校长王星拱力邀夏书章前往任教,最终,他成为中大当时最年轻的教授。但没过几年,全国开始了高校院系大调整,政治学、社会学等系全部停办,夏书章“转行”教“马克思列宁主义基础”。这个经历,让他开始探索将行政管理学理念与中国国情融合,为后来在国内高校引进MpA学位制打下基础。

首倡引进MpA “公务员素质事关人民福祉”

“我等了30年,一直盼望恢复政治学学科的曙光。”1979年,当夏书章听到邓小平讲话中提到要重振政治学、法学、社会学及世界政治的研究。激动的他马上提笔给《人民日报》写信,呼吁“要把行政学的研究提上日程”,并很快得到学界的响应。

“我们从办师资培训班和办刊物入手。”夏书章说,他和一批志同道合的学者一起,开讲习班、办学术会议、编专著教材、办刊物,并积极组织学术队伍。《中国行政管理》杂志就在此时创刊。1985年,夏书章等人出版了改革开放后第一本《行政管理学》教科书。中国行政管理学会也于1988年成立。中国行政管理学科初具规模。

在夏书章心中,引入MpA学位教育是一个伟大的梦想。“我们国家的经济发展越来越好,但公共管理水平有待提高”,他举例,当时注册一个公司,欧美通常只需要几个小时,而内地竟然要两三个月,有些边远地区甚至几年办不下来。中国加入WTO在即,公务员的素质、政府的管理水平、办事效率都将成为影响国家参与世界竞争的重要因素。

1999年,他在国内首次倡导引进MpA,最初只打算试点6所,没想到一石激起千层浪,第一批试点MpA专业学位的全国重点院校在各界强烈要求下增至24所。至今,全国已有100多所院校拥有MpA学位授予点,学界尊称夏书章为“中国MpA之父”。

怀着对政治学的激情,夏书章半个世纪以来,从没放下过教鞭。学校免除了他给本科生、硕士生上课的教学任务,但他坚持在家中给博士们开题、授课。在早已奠定地位的学科领域上,夏书章笔耕不辍,今年,他耗时两年写就的力作《论实干兴邦》由中山大学出版社正式出版。

夏书章说,要真正吃好公务员这碗饭,其实是不容易的。现在社会上,部分人认为公务员工作轻松安逸,其实没有好好考虑要为国家做贡献。他呼吁:“公务员的素质高低,对整个国家的公共事业管理影响很大。要把公务员当‘事业’来做,要有牺牲和奉献精神,真正为国家为人民谋幸福!”

晚年爱作打油诗 不服老只知充电加油

有人说,“人到中年万事休”,“七十老翁复何求”,感慨中老年人过了巅峰之境,对人生不再有强烈的追求。然而,夏书章很讨厌这两句诗,身为中大最年长的教授,他偏偏不服老:“我不同意,我只知充电与加油。”

采访前,他已经读完了一份中国社会科学报,回家后,他还要读光明日报、参考消息等,也看广州日报等本地新闻报纸。每晚雷打不动的,是坐在电视前看《新闻联播》。

这些年,他止步于中大,较少到外地参与学术活动,但经常激扬文字,发表见解。他在《中国行政管理》开设《夏老漫谈》专栏,写一千多字的小文章,从《简政放权》到《怒批懒政》,从《海绵城市》到《王婆卖瓜》,夏书章涉猎甚广,又不乏鞭辟入里的深见。对于年轻人,他期望甚殷。“一些年轻人总是把国家的一些政治表述看成是政治口号,实际上这些话简洁明快,正是中国共产党对长期以来治国理政、理论联系实际、历史经验的总结,我们更应该去关注研究。”

闲暇时,这位近百岁的教授依然闲不住,常在校园中漫步,不知不觉又走到学院中来。60岁时,他骑10分钟单车从家里过去;70岁后,学校实在不敢再让这位“镇校之宝”骑着自行车上下坡,他只好算准时间,走上15分钟到学院;96岁,记者采访他时,他出门走上半小时;如今97岁,夏书章要提前1个小时出发。只要说好时间,无论年事如何,他从不迟到。

夏书章言谈间颇为生动有趣,在他眼里,百岁老人一点都不“稀奇”:“我做了一首打油诗,你们听听。一百不稀奇,九十有的是,八十满街跑,七十小弟弟,六十五十摇篮里,四十三十不用提。”念完,全场都被这位“老顽童”一样的教授所倾服。

这仅是夏书章所作打油诗其中的一首。因正色敢言,他被学界赞叹“真‘刚猛’也”。他听了,给自己做了一首“加油诗”:前人打油我加油,不让白发逊黑头。与时俱进永恒事,意气尚存誓不休。总结自己的晚年心态,夏书章说,自己是“做事有序,饮食有度,生活有趣,心中有数”。 跨越两个世纪,历经社会变迁,个人升沉与时代紧密关联,因而治学研究多含家国之忧,他也分外珍惜如今的治学环境。老而弥坚,与时俱进,这就是对夏书章一生的最好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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