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中说,“老挝,古不通中国”,而即便是今天,我们对老挝的了解依旧较少。记者曾遇到不少人不知道老挝的“挝”该怎么读。
翻开第5版《现代汉语词典》,“挝”有两个读音,一为“抓”,意为敲打等,二即为“窝”,单在老挝中读“挝”,所以按照字典,老挝就应该读“老窝”。
但是,不少关于老挝的书籍、论文都提到,“老挝”大量出现在《明实录》《明史》以及部分清代史书中,是一个古代译名,应当读为“老抓”。事实是什么?而中国台湾、海外华侨都称之为“寮国”,又为何会有这种差别?新华国际客户端对这两个问题进行了一番调查。
古字典:老挝读“老抓”
既然“老挝”是古代译名,就得看“挝”在古代韵书里怎么读。明代的《洪武正韵笺》中,“挝”字音为“抓”。清代的《康熙字典》中,“挝”字有两个音: 一为“抓”; 一为 “戈”。两本韵书中“挝”都没有“窝”的音。
新华国际客户端注意到,广西社会科学院的学者宋海林在一篇题为《老挝的音读及其由来》的论文中提出老挝就应读“老抓”。
他在文中解释说,老挝在明、清史料中常被写为“老檛”,檛只读“抓”,而“混用同音字做地名、人名的做法,在我国史籍中并不鲜见,‘挝’‘檛’两字的混用,正说明这两字的读音是相同的”。
另外,他还在文中提到, 1962年修订的《新华字典》中,“挝”字才开始出现“窝”的注音,并注明只用于“老挝”。而此前在1954年8月版的《新华字典》中,“挝”字除了“抓”音,突然多了一个“锅”音,并注明仅用于“老挝”。但是,1953年第一版《新华字典》中,挝字仅有“抓”音,而1953年的《综合新辞典》不仅将“挝”注音为“抓”,而且还在是字条目下明确释云:“老挝,国名,就是寮国。”
这与北京外国语大学老挝语专业老教授张良民的回忆相符,张良民在上世纪60年代初进入北外学习老挝语,他告诉新华国际客户端说,高中地理老师在课堂上将老挝读作“老抓”,而进入大学以后则都读“老窝”了。
宋海林由此总结,老挝的“挝”在1954年和1962年发生了两次“音变”,他认为这是误读,而最终把“老挝”读成“老窝”是把“老挝”这个词当做是“Laos”音译的结果,而如今已经积非成是,恢复古音也没有多大意义,但在研究时一定要弄清楚正确的读音。
陈毅:“寮国”改“老挝”
记者翻看资料以及当年新闻报道发现,正是在1954年左右我国才开始使用“老挝”这一名称指代“Laos”,而此前的所用的正式名称是“寮国”,记者由此推测,改用“老挝”才引发了“挝”字读音的变化。
1954年7月21日,在“奠边府战役”中失败的法国在《关于印度支那问题的日内瓦协议》上签字,承认了越南、老挝、柬埔寨三国的主权、独立和领土完整。
根据人民网的史料,周恩来总理在当时的《在日内瓦会议上关于印度支那问题的发言》中提到:“那就是必须承认越南、高棉(今称柬埔寨)和寮国人民有充分权利获得他们各自的民族独立、国家统一和民主自由,并在他们各自的祖国的土地上过和平生活。”
而根据新华社1956年所发新闻,“老挝王国首相梭发那·富马亲王和他率领的老挝王国政府代表团在1956年8月19日乘专机到达广州”,可见正是在1954年到1956年之间,我国将“寮国”改称“老挝”。
就我国为何要把广泛使用的“寮国”改为明代旧称“老挝”的问题,在外交部工作多年、北京外国语大学老挝语专业创建人庄镇城给出了答案。
庄镇城对新华国际客户端说,当年国内的报纸在报道老挝新闻时使用的中文名称上比较混乱,有称“寮”、“佬”等等,于是陈毅元帅决定了这次改名。“陈老总(即陈毅)翻了古代的书,他把‘寮国’改成老挝(音‘抓’),时间就是在1954年左右,是陈老总定下来的。”
庄镇城回忆,改名之初,老挝读“老抓”,后来也有读“老锅”的,但在60年代初开始,越来越多地读“老窝”,他认为这是误读,但最终读“窝“可能是因为“抓”、“锅”都不好听。
在1961年4月25年,中国与当时的老挝王国建交了。
1962年字典录入“窝”音后,“老窝”的读法就固定下来,直至今天。
曾在中国国际广播电台从事老挝语方面工作多年的沈晖说,60年代后,“寮国”仍在部分场合出现,但在1975年老挝人民民主共和国成立以后,就全用“老挝”了。
目前,虽然我国不再使用“寮国”,但如“寮国战斗部队”、“巴特寮”、“巴特寮通讯社”以及指代老挝北、中、南的“上寮、中寮、下寮”等等说法依然沿用。而我国台湾地区以及在老挝、泰国等国的华侨直至今天依然称老挝为“寮国”。
“挝”是什么?
老挝读“老抓”,又产生了一个新问题,“挝”是什么?
老挝人称自己国家、民族为“Lao”,老挝的“老”当是对“Lao”的音译,“寮”也如此,但“挝”的来源依然没有定论。
对此,宋海林根据明人谢肇浙的《滇略》中记录的“老挝,俗称挝家,以其夷好配雕爪云”和《(康熙)云南通志》中记录的“老挝军民宣慰司,其彝佩雕爪为饰,俗称为挝家”认为,正是因为中国古人发现老挝人喜欢佩戴雕爪,于是称他们为“爪”家,随后又讹作“挝家”,因为老挝人自称“老”,于是又合称“老挝”。
曾在外交部等单位任职多年,后又从事东南亚研究的蔡文欉则给出第二种答案。
蔡文欉在他的《老挝》一书中说,老挝俗称挝家,而在《纪古滇说》中还曾出现“挝国”的叫法,老挝历史上曾出现一个以今天琅勃拉邦为中心的城邦国家,当时琅勃拉邦的名称是“Muang Sua”(译为勐斯瓦或勐骚等),为Sua族所建,后来老挝先民进入并成为了主要民族。而在东南亚,以首邑名为国名的现象很多,在老挝语中,“Muang”可以指城市、也可以指国家,因此“挝”应该是“Sua”的译名。
蔡文欉还在书中提到,老挝民族又自称“Lao”,法昂王1353年在老挝土地上建立了统一的澜沧王国,正式以“澜沧”为国号,意即“百万头大象”。澜沧王国取代了“勐斯瓦”城邦国,于是我国明代人在增加了对他们的了解后,以这个国家主要民族的称谓“老”与“挝”复合称之为“老挝”,如同我国古人把“暹国”和“罗斛国”复合为“暹罗” (泰国旧称),而泰国人却只自称“暹”一样。
万象?永珍?
同时,老挝首都万象这一译名也让人十分不解,它与老挝语读音相差较远,也不是意译。而我国台湾地区以及海外华人称之为“永珍”,则明显是按照我国南方方言的音译。
庄镇城说,在泰国、老挝,许多地名的中文译名都是按照潮州话翻译的,比如“寮国”“永珍”都是,另外泰铢的“铢”也是,“铢”在潮州话中读“puak”,与泰语原音“bath”相近,而到了普通话则差得有点远了。
按照老挝语的发音,万象为“Vieng Chan”,意思是“檀木城”。北京外国语大学老挝语专业毕业生谢泽鑫在钻研后给出了他自己的译名,“垣栴”。
谢泽鑫对新华国际客户端说,“Vieng Chan”中的“Vieng”是“有城墙的城市”之意,而汉语中的“垣”为“城墙”之意,也有“城市”的意思,而且音与“Vieng”比较相近。“Chan”则来自梵语“candanam”,我国古书中汉译为“栴檀”,因此老挝首都“Vieng Chan”的最佳译名应是“垣栴”,这个译名在发音与意义上都能做到贴近原文。
“老挝,古不通中国”,正是由于这种古来有之的“不通”才有了这些不解与误读,而“一带一路”战略的开展、以及正在推进的中老铁路工程也许能彻底解决这种“不通”,让我们对这个国家有更多的了解。(记者 杨舟)
高温津贴数年未涨 尴尬了谁直隶巴人的原贴:
我国实施高温补贴政策已有年头了,但是多地标准已数年未涨,高温津贴落实遭遇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