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伟大诗人白居易,下邽即今陕西渭南县人,生于唐代宗大历七年(七七二年),自幼聪慧,五、六岁就学做诗,十五、六岁便以《赋得古原草送别》一诗的警句“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而知名长安,其后虽家贫多故,仍励志苦学,二十九岁考中进士,当过地方小吏,三十六岁又通过考试而被召入京,授翰林学士,继而改任谏官左拾遗。其时唐朝国势已趋衰落,宦官专权,藩镇割据,政治黑暗,赋税繁苛,民不聊生。白居易素有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的抱负,在受任谏官期间,有权向皇帝进言,自以为恰是实现兼济天下夙志之机会。于是“有阙必规,有违必谏。朝廷得失无不察,天下利害无不言。”
他是诗人,深知感于事,动于情,兴于嗟叹,发而吟咏的诗歌,也有“救济人病,裨补时阙”的功能,所以对一些不便在奏章上明言直说的话,便写为诗歌,希望传入宫廷让皇帝知道。他的诗集中脍炙人口、传诵千古的名篇《秦中吟》十首、《新乐府》五十首。都是在任职谏官时期为实现兼济天下的理想,为民请命而写的。这两组诗从不同的角度深刻揭露社会矛盾,亲切同情人民疾苦而尖锐抨击迫害人民的国蛀民贼,如《杜陵叟》诗,揭露京畿因天灾庄稼失收,地方官吏为了完成税收任务,不向上级报告灾情,反而横征暴敛,迫使饥荒中之农民变卖土地缴纳官租。诗人代农民发言。大声怒呼:“剥我身上帛,夺我口中粟,虐人害物即豺狼,何必钩爪锯牙食人肉。”有《寄唐生》诗,表达写这些诗的思想和态度,云:“篇篇无虚文,句句必尽规……非求宫律高,不务文字奇。
但歌生民病。愿得天子知。……不惧权贵怒。亦任亲朋讥。”当时在位的皇帝唐宪宗。虽然不算好皇帝,但即位初期也想革些积弊,所以对白居易的面折廷争和诗歌讽喻,曾有多少采纳,白居易受到鼓舞。写了《贺雨》诗,期望唐宪宗有始有终,继续施行仁政。其实唐宪宗对他屡次犯颜直谏已感觉不堪忍受,而朝中权贵,更是对他恨得扼腕切齿,正在造谣中伤,阴谋陷害。白居易终于在四十四岁时被横加罪名,贬为江州司马,在贬所度过四五年。
白居易无辜被贬,难免感到愤慨苦闷。曾写信对朋友说:“岂图志未就而悔已生,言未用而谤已成”,也曾写有《谪居江南》诗云:“才展凌云翅,已成失水鳞”,但稍后反思,觉悟到要凭一介书生口舌笔墨,以拯救水深火热中的人民是不可能的事,因此,有《寓言题僧》诗:“力小无因救焚溺”,《邓州路上作》诗:“济世终无益”。他对今后进退出处,也感到彷徨,在江州写《岁暮》诗:“名宦意已矣,林泉计何如?”他是为了摆脱困扰心身的许多烦恼才逃入佛门的,写信告诉朋友:而今而后,非觉路之返也,非空门之归也,将安返乎?将安归乎?有《夜雨》诗也表达此意:“不学头陀法,前事安可忘。”
白居易在贬所待到四十八岁,才被起用为忠州刺史,不久又被召入京为朝官。其时朝廷更加腐朽,宦官甚至可以随意废立生杀皇帝,唐宪宗被宦官毒死,唐穆宗由宦官扶立为帝。朝廷大臣对宦官专横不敢过问,而是各自结成朋党,互相排斥构陷。白居易不介入朋党之争,更鄙视朝官为争名夺利而深心藏陷阱,巧言织网罗,所以每次入京皆不安于位而力求外任,先后出任杭州刺史、苏州刺史、河南尹、最后任太子宾客分司洛阳。
白居易无论在京在外皆虔诚奉佛并广结僧缘,他有《与僧智如夜话》诗:“门闲无谒客,室静有禅僧”。也常留连佛寺,寄宿禅房,向高僧问道求法。诗集中有《寄明淮上人》、《赠常禅师》、《神照禅师同宿》、《宿诚禅师山房》等诗,皆是记述向高僧请益之事。他还从老僧如禅师处受“八关戒”,成为在家修行的佛门俗弟子。
白居易在家恪守戒律,好生恶杀,诗集中的《放旅雁》、《放鱼》、《赎鸡》都是写放生之事。每年五月是斋月,全月持斋,有《招韬光禅师》、《仲夏斋戒月》等诗记持斋及因持斋而心身获益之事:“白屋炊香饭,荤腥不入家。滤泉澄葛粉,洗手摘藤花。青芥除黄叶,红姜带紫芽,招师相伴食,饭后一瓯茶。”“仲夏斋戒月,三旬断腥膻。自觉心骨爽,行起身翩翩。”他还有《斋戒满月》诗:“纱笼灯下道场前,白日持斋夜坐禅。”坐禅入定,是他的常课。有《独坐道场》诗:“整顿衣巾拂净床,一瓶清水一炉香。不论烦恼须先去,直到菩提亦拟忘。”《偶作》诗:“日出起盥栉,振衣入道场。寂然无他想,但对一炉香。”《在家出家》诗:“中宵入定跏趺坐,女唤妻呼多不应。”他更坚持礼佛读经,到晚年患病,还以能完成礼佛读经宏愿而自感欣慰。写了《欢喜偈》:“眼暗头旋耳重听,唯余心口尚醒醒。今朝欢喜缘何事?礼彻佛名百部经。”
白居易自学佛法,视宦海升沉、荣名得失为无足介意的身外事,无忮无求,有《遣怀》诗:“回看世间苦,苦在求不得。我今无所求,庶几离愁域。”他甚至视形骸如土木,委生死于造化,有《自诲》诗:“饥而食,渴而饮。昼则兴,夜则寝。无浪喜,无妄忧。病则卧,死则休。”
白居易自谓“自我学心法,万缘成一空。”其实念念不忘生民疾苦,还是他的未了缘。他当地方官,还是就力所能及,造福地方人民。在杭州任上,筑堤捍钱塘江水,灌田千顷,确保农业,离任时有《别州民》诗,记州民送别之情:“耆老遮归路,壶浆满别筵。”在苏州任上适逢旱灾饥荒,他处理得宜,深获民心,辞任时刘禹锡赠诗:“苏州十万户,俱作婴儿啼”。他在洛阳新制一件绫袄,在感觉温暖舒适时,却感叹:“百姓多寒无可救,一身独暖亦何情。心中为念农桑苦,耳里如闻饥寒声。争得大裘长万丈,与君都盖洛阳城。”晚年在洛阳度岁,恰逢“惨淡岁云暮,穷阴动经旬。霜风裂人面,冰雪摧车轮。”他想到“洛阳士与庶,比屋多饥贫”,忧心贫民如何捱过漫漫寒天。
白居易在洛阳长住十八年,七十一岁致仕,七十五岁也即唐武宗会昌六年(八四七)病逝。卒前二年还捐家财开凿龙门八节滩,有诗并序记述其事,大略说洛阳龙门潭之南,有八节滩九峭石,船只过此,多触石翻沉,船夫必裸足入水,维护船只安全渡过,寒冬之月,裸足入水船夫,号呼饥冻之声,闻于终夜,曾发弘愿有力则救之。适得悲智僧之助,发动市民,贫者出力,仁者施财,终于凿平峭石,使自古险道,一旦变成通途。船夫舟子,永免忍受饥冻裸足涉水护舟之苦。救苦施乐,此岂独以功德福报为意,实为适愿快心。诗的结句是“我身虽殁心长在,暗施慈悲与后人。”以此诗,结合他的一首赞颂佛法的《和晨霞》诗句“宏愿在救拔,大悲忘辛勤”来看,佛家真谛拔苦施乐,大慈大悲,恰是他在承认兼济天下理想失败之后,依然关心人民疾苦,积极为人民做好事的思想动机。佛门慈悲宗旨有益于世道人心,白居易之善念义举,可作例证。
(摘自香港《大公报》 文/朱育友)
高温津贴数年未涨 尴尬了谁直隶巴人的原贴:
我国实施高温补贴政策已有年头了,但是多地标准已数年未涨,高温津贴落实遭遇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