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一年前见到的王凯相比,这一次的他轻松了许多。不掩饰、不造作。聊到兴起时,一长串“盒盒盒盒”的爽朗笑声响满整个房间。
2015年,随着《伪装者》《琅琊榜》《欢乐颂》等六部电视剧的热播,王凯和他饰演的角色“一夜爆红”。昔日的生活被无限放大,反复登上互联网热搜榜,欢呼簇拥和批评质疑纷沓而至,任何一个举动都被肆意解读。
惶恐、愤然,之后辩解,最终沉默。他曾小心翼翼包裹自己,一层又一层。“就像只动物,到了陌生的环境,面对一帮陌生的群体,它会去试探和观望。人也是一样。”
一年之后,对于爆红后的种种纷扰与不适应,他已坦然。“这一年经历下来,我发现有很多东西都是过眼云烟,你不用把它想得太过严重。终归还是要做个踏实的演员,交出好的作品,这才是日后越走越远的一个砝码。”
从最初“惶恐的王”到现在“黄金时代刚刚开始”。如今,王凯抛掉所有包袱和私心杂念,“想再到达另外一个阶段,想从零开始。过了这个惶恐期,我已经做好一切准备。”
解释不如沉默
不倾诉会崩溃索性自我开解
王凯也许是2015年霸屏最彻底的男演员。从方孟韦、明诚、靖王到赵启平,在民国、古装、现代戏之间无缝切换。一时间,鹿眼、美手、低音炮,成为粉丝热搜的关键词。
出道十年,一夕成名,他被突然推至聚光灯下。成名前的生活被翻出,不经意的举动被放大,甚至一封来信,都令他陷入舆论漩涡。2015年11月,他在微博晒出一张小时候的照片,和多年前的房东阿姨寄来的一封信。没想到,信的真实性引发了热议,他发声澄清,却掀起更大波澜。
“从那之后,我发现什么都不说最好。因为不可能让每个人都喜欢你。”王凯一脸严肃:“总会有不喜欢你的人,从心底不喜欢,会用各种各样的方式不喜欢你。这是我无法控制的。试图让他们喜欢你,去澄清一些东西,他们反而会觉得很好笑。”
从此,他不再解释。“我那时没有经历过,也是给自己上了一课。其实也不用把它想得太过严重。顾虑的东西越多,就会成为包袱。该过日子过日子,该工作工作。至少,我问心无愧。”
但每个人都是个能量场,能量守恒,有进有出。当负能量积累到临界点时,不倾诉就会崩溃。王凯也有“树洞”,“我总觉得,倾诉的先决条件,是对方能够很充分地理解你。有的时候,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甚至会把这些当成个笑话来听”。
他选择自己和自己对话:“我经常躺在床上,灯一关,睡不着,就跟自己聊天。有的时候是在心里聊,有的时候会说出来。扮演个开导自己的角色就好。这一切都是基于,自己的消化能力跟排解能力还是比较强。我上升双子,可能跟这个有关,自己开导自己也不是所有人都管用。”
对演戏“着魔”
辞了铁饭碗,北上考中戏
翻看王凯的微博,有一张胳膊挂彩的照片。那只胳膊内侧淤血点点,红了大片。配文却很戏谑:“吊了个威亚,胳膊就这样,但是看完回放后心里就舒坦了。”盛夏6月,他在昆明拍摄新剧《如果蜗牛有爱情》,几乎全程都在挑战打斗戏。
为了达到要求,吊威亚的钢丝绳不能完全放在后腰,只能吊在侧后腰。拉起来后,他的手臂内侧紧挨着钢丝,一直摩擦。无论是翻转或是踢腿,都会被蹭到。“拍了很多条之后,回到酒店才发现这儿淤血。”他晃晃手臂,笑了笑。“每次收到拍动作戏的通告,心情都很激动,所以每个动作都很用心。”
王凯的拼劲没有随着名气上升而改变。在6年前的电视剧《知青》中,他晒伤过,也冻伤过。在零下40度的冰天雪地里拍摄七个月,不少演员没撑住,走了,但他坚持了下来。为制造暴风雪的效果,他甚至让剧组搬来一台鼓风机对着头吹,刚躺下,脸上立刻被冰霜覆盖。这一切都被制片人侯鸿亮看在眼里。
“最简单的道理,这是你的饭碗。不能说现在喜欢你的人多了,就开始怠慢自己的工作。”王凯语气淡然,觉得努力是理所应当。更何况,当演员实现了他的儿时梦想。
从小就有表演欲的王凯,高中时就拉着同学排练课文里《雷雨》的片段,他演周萍。“老师夸我演得不错,可能是因为我表现出极高的热情。”高中毕业后,他没参加高考,辞掉了父亲安排的新华书店“铁饭碗”,一门心思北上学表演。“从离开老家到考上了中戏,是我最叛逆的阶段。”他用一个词形容那时的自己——“着了魔”。“别人说什么我都听不进去,包括父母。就是我要为梦想搏一次,哪怕失败,但至少我尝试过,不会后悔。”直到2003年,他顺利通过中戏表演系考试。“有哪个学生会盼望开学,我就是盼望着,把该买的全都准备好了,等着开学。”
出道“黑历史”
演了就有钱,我得生活
和大多数毕业生一样,他苦笑着形容那个时期:“不是瓶颈期,不是迷茫期,是压力山大期。”一筹莫展时,他遇到了电视剧《丑女无敌》中的角色陈家明。翘着兰花指,声音高八度。这个夸张的娘娘腔形象,与他大相径庭;也成为他爆红后,一段令人费解的“黑历史”。
而王凯,并不介意旧事重提。“新人找戏很难。见组见了很多,但成功率真的很小。刚好有了这个机会,让我去试戏。试完没想到是这样一个角色,也没想到导演那么满意,更没想到那么快就要跟我签合约。”
那个时候的他很缺钱,“生活需要花钱。机会来得很快,试完戏就签合同,签合同就有第一笔钱,能解燃眉之急。没办法,再不愿意,我得生活啊。”而接拍之后,他的压力更大。
整整两年化身“陈家明”,他觉得自己没有十足的把握。“其实我不知道是不是能完成,自己也打了问号。拍摄初期,我一直在打退堂鼓,从心里就不相信自己是这样一个人。所以老跳戏,融入不进去。后来导演就鼓励我、开导我。”
在“一直硬着头皮”的状态里,他演完了第一部戏。“从始至终,我的压力都特别特别大。”拍摄结束后,又遇瓶颈。“因为当你演某一类型角色比较成功后,所有来找你的,都是类似陈家明一样的角色。但我又不想再演下去。别的戏又不敢来找你,这很尴尬。”
他不愿妥协。“还好,那时钱够花。我就没妥协,全都谢绝了。一直在等,在找有没有与之前不同的角色。等了有大概七八个月,才等到《知青》。”
新鲜问答
新京报:最喜欢的一句话是什么?
王凯:只要给我百分之一的希望,我就要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
新京报:过去的一年,对你来说最大的改变是什么?
王凯:包容心越来越大了。
新京报:侯鸿亮评价你是“最能沉住气”的演员,你怎么形容他?
王凯:这么犀利,让我评价我老板,真是胆儿肥(笑)。侯大大是我的人生导师,是我的伯乐。
新京报:会观察身边演员的演技吗?偷师过谁?
王凯:我经常观察,只要是好的我都会偷师。比如(陈)宝国老师啊。看了之后有时候自己还会私下偷偷模仿下(大笑)。
新京报:从昆明回来后,有做些什么美白措施吗?感觉白了不少。
王凯:其实我是白得快,黑得也快的那种。
新京报:替手控党问一句,平时会不会特意去保养手?
王凯:不会,他们是不是要伤心了。但还好虽然我不怎么保养,但每次出来我的手还行。
新京报:就快到冬天了,去年频繁出镜独得宠爱的黑河定制羽绒服和小迷彩还会出场吗?
王凯:应该不会了,换一个。
新京报:如果谈恋爱非要选一个,你是选许诩还是曲筱筱?
王凯:嗯……有第三个选择吗?太熟不好下手(大笑)。
新京报:那你要是恋爱了会公开吗?
王凯:等哪天恋爱了,我跟对方商量一下。
新京报:采访全程一直听到你“盒盒盒盒”的笑声,你是不是朋友中的开心果?
王凯:其实我是这样的人。我不喜欢冷场,会尽最大的热情和努力去暖场,有的时候我就把自己豁出去了。有时大家会觉得我有点莫名其妙,不知道我到底在笑什么。我就说我想笑,其实是不想让大家尴尬。
抵制“疯狂追星”——
我为我的粉丝骄傲
在坚持的事情上,王凯一贯有原则。他不让粉丝接机,抵制贩卖航班信息。偶有粉丝拍到他在机场的匆匆身影,也是口罩遮脸,全程黑面。他曾数次表达对“疯狂追星”的抗拒。“很多粉丝追车,特别危险。买跟我同班的机票,劳民伤财。别乱花钱,都是女孩儿,大老远只身在外又不安全”。
谈及此事,他一脸深沉:“不要在不该见面的场合见面,互相尊重,也给彼此一个私人的空间。目前我看挺开心的,基本上没有什么人去接机了,这件事我坚持下来是对的。”语气里,充满狮子座的霸气。为了不打破他的这项纪律,如今粉丝偶遇他时都会选择逃跑、跳机、装路人。甚至有粉丝在做群演时和他一起工作了两天,都忍住了想要签名合影的冲动。“他们太棒了。哈哈哈哈。我很开心,我也很为他们骄傲。”
红与不红——
鱼跟熊掌不可兼得
成名前,想吃什么、去哪儿、跟谁见面,都不用躲躲闪闪。成名后,他的生活空间越来越小。去年的一次采访中,王凯回忆自己戴着口罩和帽子,路过一家家热气腾腾的小店。“烤串、米线、米粉,朋友们围坐在一起聊天吃饭,我想,可能这样的生活离我越来越远,不能再和好友随便下馆子,吃烤串、喝啤酒了。”他声音低下来:“我有一种莫名的小失落。”
一年后,再问到红与不红,他已看开许多:“人就是这样,有得必有失,你不可能什么都得到。红有红的好处,也有不好的地方。不红你有你的自由,但是也有很多想得而得不到的东西。现在我可能比以前赚的钱要多一些,能够选择的戏多一些,但生活的圈子越来越小,跟家人朋友见面的时间也越来越少。这些东西,跟十年前都呈反比。”
问他值得吗?沉默两秒后,他抬起头:“有值得的,也有不值得的。人就是活在矛盾中,你不可能永远一帆风顺,鱼跟熊掌不可兼得。”
采写/新京报记者 凌晨摄影/新京报记者 郭延冰 济宁娱乐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