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种相差不能以道里计的“异质文化”(heterotopia culture),相遇时总会生发出许多误解,特别是对那些单种文化中本身就处于相对“异质”地位的事物,动辄便会被斥之为不可理喻、野蛮、低下。果真如此吗?近来海外汉学研究、中西交流史研究中,“异质文化”的碰撞一直是热点,于是我们便看到了一系列研究著作如高彦颐的《缠足:“金莲崇拜”盛极而衰的演变》等,加拿大汉学家卜正民等人所著的《杀千刀:中西视野下的凌迟处死》也可以置于此种研究谱系中。
据卜正民等人研究,凌迟,是自宋代以降,中国历史上最惨烈的酷刑。在中国古代刑罚系统中,这是对付罪大恶极者的极刑。在理论上,它是要让犯人在最痛苦最缓慢的情况下死去——明朝时,太监刘瑾因谋反被判凌迟,原本要凌迟3357刀,持续三天,但刘瑾在第二天就熬不住死去了——而事实上,一些可考的凌迟过程中,经常是三两刀之后,犯人就死去了,总数可能也只有24刀、36刀。不过,在西方人眼中,凌迟就是“杀千刀”,因此出现了“Dedth by a thousand cuts”一类的英语短语。
现在,我们能看到的几组凌迟行刑过程的照片,都是近代来到中国的西方人拍下来的。此类照片传到西方,是作为中国人“野蛮”、“残酷”的证据,甚至印成明信片流传。卜正民等人写作《杀千刀》一书的目的,在于“将中国的刑罚程序置于更为长久的中西审判传统中去,而不是将它作为一种典型的中国‘文化’……本书研究的结果则是希望诸如‘离奇、原始’这样的概念不再出现。我们希望看到,把凌迟置于范围更为广阔的世界刑罚史中去考察,能够从两种文明的起源或文化比较等多角度去考察这个问题,而不是单单在比较某种文明后,便孤立地给另一种文明贴上邪恶、堕落的标签。”卜正民等人说,凌迟在合理性和残酷性方面,都不是西方人所想的那么荒诞,相比西方一些酷刑,凌迟并不比它们更残酷。在近代,由凌迟而来的污名,给西方殖民者一个侵略的理由:要让中国变得更文明。
1905年,在法学家沈家本等人的努力下,清政府废除了凌迟等一系列酷刑。为何在这个时候废除凌迟且很快取得成功?也正是因为清政府急于摆脱野蛮、残酷的国际形象。“异质文化”的碰撞,的确会造成很多误解,但另一方面,它也会带来很多新的变化。回到《杀千刀》,没错,凌迟的确有作者说的其内在的合理性,但是这不能掩盖其残酷的面貌。英国左翼思想家特里·伊格尔顿曾说:“对食人族,关键在于理解他们,而不是改造他们吗?如果是这样,这种理解为什么不能适用于毒品贩运者呢?”显然,相比“异质文化”生发的误解,我们应该更重视它带来的改变。
高温津贴数年未涨 尴尬了谁直隶巴人的原贴:
我国实施高温补贴政策已有年头了,但是多地标准已数年未涨,高温津贴落实遭遇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