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里情感细腻丰富的鲁侍萍,《蔡文姬》中勇敢坚强的蔡文姬;《贵妇还乡》里霸气十足的克莱尔,《推销员之死》中柔肠百转的琳达……昨天,92岁的“话剧皇后”、北京人艺著名表演艺术家朱琳因病去世,在岁月的长河中留下50多个熠熠生辉的舞台角色。
“奇花”扎根舞台一甲子
《蔡文姬》“辨琴传早慧,不朽是胡笳。沙漠风沙烈,吹放一奇花。”上世纪60年代,《蔡文姬》演出后,编剧郭沫若专门赋诗一首,称赞朱琳饰演的蔡文姬传神生动。14岁就开始参加戏剧表演的朱琳,的确是一朵盛开在舞台上的“奇花”,而且用了60年的时间将根深深扎在人艺舞台的深处。
1937年,抗战爆发,14岁的中学生朱琳加入由地下党领导和组建的长虹剧社,参加了进步的抗战戏剧活动,在抗日的战火硝烟中开始了戏剧生涯。1952年9月,不到30岁的朱琳调入刚刚成立的北京人艺,自此开始了她在人艺超过一甲子的艺术人生。
朱琳在人艺出演的第一部戏,是曹禺的名作《雷雨》,这也是她的代表作之一。但当初这个角色却让她纠结了很久。受到当时“左”的思潮影响,刚刚接到这个角色时,朱琳对鲁侍萍并不大认同。她想不通周朴园那样薄情寡义,鲁侍萍为什么还要再回去找他。即使是生病了,朱琳也还在琢磨这个角色。为了帮她找感觉,曹禺搬着小板凳坐在她的病床边,一点点地做工作。她这才相信并理解了这个角色,投入到角色的创作中。
上世纪50年代末、60年代初,在焦菊隐导演的话剧民族化三部曲《虎符》《蔡文姬》《武则天》中,朱琳的表演成功地运用了民族戏剧的美学精神,成为焦菊隐话剧民族化探索的实践者之一。在话剧表演中运用京剧表演的元素,朱琳也是慢慢才接受了焦菊隐的理念。为了更好地呈现角色,原本就有京剧功底的她,还专门向京剧名家荀慧生等人学习。“她不是简单地照搬京剧动作,而是下了很大工夫去研究,光是一个脚步动作,她就学了小生、花旦、青衣的动作,然后摸索出适合蔡文姬的脚步。”与朱琳合作演出《蔡文姬》的表演艺术家郑榕,至今仍然记得当年她认真琢磨的样子。
33年前执导《贵妇还乡》的蓝天野,今年重导该剧时也依然感叹朱琳饰演的克莱尔身上那种无法复制的强大气场。“她走了,也带走了一个时代。”88岁的蓝天野说起这位老大姐,更多了一份伤感。
戏品如人品的“朱琳大姐”
在戏迷眼里,朱琳是无出其右的第一大青衣、“话剧皇后”,而在北京人艺同事和晚辈眼里,朱琳不仅是艺术上的榜样,在人品上也同样令人感觉高山仰止。
从《雷雨》到《蔡文姬》,郑榕和朱琳合作过很多作品,留给他印象最深的是这位老大姐的亲切感。“她是人艺公认的大主角、老革命,但对我们这些新中国成立后才参加工作的人却一点儿不轻视,总是热情相待。”郑榕说,那时自己身上还有一些历史问题,也曾受到批判,剧院里很多人都躲着他,不大愿意接近他,“可是朱琳大姐就不一样,还能正常地和我演戏,能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郑榕说,那时自己格外敏感,朱琳身上所传递的这种善意让他感觉格外暖心。
作为晚辈,唐烨是年轻一辈中为数不多和朱琳有过多次接触的导演。2011年因为复排《蔡文姬》,她和演员于明加专门去朱琳家里请教,老人家将自己饰演这个角色的各种经验和走过的弯路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了晚辈。后来,她还专门到排练厅指导于明加,提醒她要想找到蔡文姬的感觉,不妨多背背古诗词。“平时我们觉得只能仰视她,想不到她那样的年纪,还能为晚辈的戏那么投入,这就是真正的大演员吧!”唐烨说。
朱琳不仅活跃在话剧舞台上,还与丈夫刁光覃为地方剧种的复兴做一些事。1988年,她与刁光覃一起赴内蒙古包头,为漫瀚艺术剧院导演漫瀚剧《拔都汗》和《忠烈碑》。后来,她又为贵州省花灯剧团导演花灯剧《七妹与蛇郎》,使得这一地方剧种被重视而得以保留。可以说,晚年的朱琳为地方剧种的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
年近九旬请缨上台“逛逛”
从十几岁登台到年过七旬离开舞台,朱琳在舞台上活跃了60多年。北京人艺的舞台上有她的汗水,有她的泪水,也是她最割舍不下的地方。
在一次人艺老艺术家座谈会上,朱琳对时任北京人艺院长张和平说:有没有什么机会,有一个戏份不多、台词不多的角色让我演演,我还想再上台逛逛。此后,2012年北京人艺六十年院庆大戏《甲子园》邀请89岁的朱琳再度出山时,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甲子园》《甲子园》的故事发生在一个养老院里,朱琳在其中饰演王奶奶。《甲子园》导演唐烨记得,听闻王奶奶要坐在轮椅上演戏,她还直说,不用不用,我能走。最后听到是角色需要,而不是关照她,这才欣然接受。演出时,朱琳的台词总显得有些迟疑,观众以为是她忘词了。其实,剧中的王奶奶是个老年痴呆症患者,朱琳正是按照角色的身份在说台词。
《甲子园》首轮26场演出,她一场不落地全演了下来。虽然剧中她只出场五分钟,只有两三句台词,但却成为一大亮点。她饰演的王奶奶离开甲子园时,冲远方喊了一句:“哎,你们看,火葬场怎么还排队呀,老伴儿唉,你别急,我穿上小牛皮鞋好来陪你。”唐烨说,这段台词是朱琳自己加的,编剧何冀平听后潸然泪下。
《甲子园》首轮演出结束后,兴奋的朱琳不仅给大伙儿朗诵了一首诗,还向编剧何冀平提出了一个小要求:您再改剧本时,能不能给我再加点词,再加点戏,现在戏太少了,不过瘾。最好加点喜词,我爱演喜剧。在她看来,演员是没有退休这一说的。
根据朱琳本人及家属意愿,不开追悼会,不举行告别仪式。
记者手记
她最爱听开场的钟声
于是之、朱琳、郑榕等老一辈艺术家,被认为是北京人艺的灵魂,没有他们就没有北京人艺。但遗憾的是,他们活跃在舞台上的黄金时代距离我们有些遥远,我们这一代记者无缘得见他们当年的风采。幸亏,还有2012年的《甲子园》,让我们有机会在舞台上看到朱琳、郑榕等阔别舞台多年的老艺术家。
重返舞台,是朱琳念念不忘的梦想,在进剧场排练之前她就把自己的台词都背完了。但那些日子的演出对她而言并不容易。因为她的戏比较晚,她一般会在晚上8点钟到剧场,有时需要和大家一起谢幕时,她就在后台休息室的小床上躺一会儿,积蓄点力气再登台。濮存昕说,朱琳就是太爱舞台了,不然不会为那样一个小角色折腾那么久。
《甲子园》演出后几个月,我有机会去家里拜访老人家。当我想和她合影时,身穿厚毛衣的老人对自己的形象似乎有些不大满意,随后折腾了半天找到一副眼镜戴上,感觉那样比较精神一些。
那一次,她还念叨着,要养好身体,为2013年9月《甲子园》二轮演出做准备,“我还希望能到首都剧场的舞台上,再演若干场。我太想演戏了。”遗憾的是,在那之后她的身体就一直不太好,直到去世也没能再登上舞台。
她说,她最爱听首都剧场的开场钟声。如今,钟声依旧,斯人已逝。
供图/北京人艺
高温津贴数年未涨 尴尬了谁直隶巴人的原贴:
我国实施高温补贴政策已有年头了,但是多地标准已数年未涨,高温津贴落实遭遇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