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教育甘肃行之一:陇城走教,算出五本民心帐

2016-08-04 08:26:12 来源:济宁新闻网

编者按:

“发展乡村教育,让每个乡村孩子都能接受公平、有质量的教育,阻止贫困现象代际传递,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事。”党的十八大以来,中央连续出台多项措施,扶持乡村教育发展,找差距,补短板。不久前,人民网记者赶赴甘肃南部山区,走秦安,下礼县,进文县,入武都,走进十余个乡村学校、教学点,深入座谈,看典型,访困难,找对策,了解乡村教育发展现状。现将采访见闻以“乡村教育甘肃行”系列报道形式推出。

走教教师王峰峰在给学生上音乐课(摄影 申宁)

早晨7:20不到,王峰峰准时上了班车。背上,是他心爱的手风琴。

今天,他要去上袁教学点,给一二年级的学生上音乐课。昨天,他去的是南七小学,也是音乐课。

一周五天,王峰峰三天在南七,两天在上袁。

王峰峰在“走教”。在此之前,他是陇城张沟附中的一名语文老师。再之前,他在大学里念的是音乐专业。

和王峰峰一起走教的,还有另外32名老师。

走教,是陇城教育的一个创造。一名教师要跨两个以上学校上课。

陇城镇,位于黄土高原边缘,甘肃狭长地图的东南端,是秦安县最偏远的乡镇之一,开车要一个半小时。陇城文化底蕴丰厚,素有娲皇故里、街亭旧地之称,距今8000多年的新石器时代大地湾遗址亦近在咫尺。

但与其历史文化地位不相称的是,陇城教育近年来发展不均衡、山里川里差距大,教师进不来、留不住,生源流失、择校普遍,教学质量无法保障。

2014年,秦安县决定在陇城建立教育园区,将全镇老师集中管理,推行走教。

走教和走读,一字之差,改变了陇城教育的面貌,细算一下,能拿出五本不同的“民心帐”。

第一本:安全帐

安让金,陇城教育园区校长。他告诉记者,走教的诞生,最初源自对学生安全的忧虑。以前,用校车接送学生,超载是经常的事,隐患大。特别是正宁校车事故,尽管已过去5年,但依然是挥之不去的梦魇。发生在2011年深秋的那场车祸,夺去了20个人的生命,其中包括14枝待放的“花朵”。

山路崎岖,校车隐患,怎么办?

换位思考,学生不动老师动。当地政府决定,建园区,推“走教”。从去年10月开始,按村小和教学点分布,安排四条班车专线,早晨送老师过去,晚上接老师回来,固定车辆,固定司机,固定人员,固定路线。为保证安全,园区还做了一个“双保险”,除一条道路状况良好的线路外,其它班车司机都要求有A证。

学生不用挤校车了,老师的心也踏实了。

第二本:经济帐

清水河畔,一栋栋红白相间的建筑,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格外醒目。

这就是陇城的教育园区。

一栋是园区教学教研场所,三栋住宅,住着全镇8所小学12个教学点的142名教师。

园区占地15亩,不是一个小投入。秦安是国家级贫困县,光靠县财政肯定没戏,当地政府为此没少花心思。

地皮,征用的是河滩地,基本上没花钱。资金,整合了公共租赁住房等项目资金1700多万,县财政自己掏了1000万,再加上各界捐的200多万,合计2900多万。经过一年多建设,2015年9月,园区建成了。事实证明,穷县也能办大教育。

秦安县县长程江芬还算过一笔帐:把陇城教学点的学生撤并到完小上学,每天需接送学生387人,需14辆校车,花4200元。现在改为接送教师,需校车4辆,花1200元,一天省3000元,每年在校200天,一年能省60万元。这对于一个国家级贫困县来说,不是个小数目。

第三本:教学帐

刚走进张湾小学的校门,一年级的马勇就冲着姜秋霞大叫起来:“姜老师来了,姜老师来了”。姜秋霞周一至周四在张湾小学走教,负责一到四年级的音乐和美术课。今年7岁的马勇,特别喜欢画画,一有时间就让姜老师教他画画。

城里的学校各有各的特色,而乡下的学校总是相似的。生源少,师资薄,课程开不齐。在陇城,虽然老师总量上基本够用,但结构性短缺却非常严重,村小、教学点的音体美老师严重不足。而且,一个教学点一般只有一两名教师,即使是完小,同一学科一般也只有一两名教师,教研,教研,有教无研。

园区统一调配管理后,各学校、教学点缺啥补啥,英语、科学、音乐、体育、美术,都能开齐开足。每天晚上的集中备课、集中教研,也让老师们可以相互切磋提高了。

走教的第一节美术课,姜秋霞让孩子们用线条勾勒做美梦的小花猫,孩子们画得很认真,但从构图到涂色,和川区的孩子差了一大截。姜秋霞就一笔一划地教,一段时间后,孩子们进步很大,现在可以画一些简单的创意画和写意画了。姜秋霞很欣慰。

第四本:人事帐

想进城,不愿下乡,人之常情。但这样的结果,就是最后留在山区教学点的,大多是一群甘于奉献的老教师。但乡村教育,不能只靠奉献。

改变,从教师资源配置开始。

实行走教后,园区内校点一体化,精准管理,统一安排课程,统一教学计划,统一作息时间,统一调配教师,边远山区也享受到了优质的教育。

校长不用费尽心思安排人了,老师不用绞尽脑汁往上跑了。老师的身份由“学校人”变成了“园区人”,大家都住在一起,待遇一样,在哪儿上课都一样,少有了抱怨,多了愉悦,老师们可以把更多的心思用在教学上。

用安让金的话说,人事调动实现了软着陆。

走教教师安敏在给幼儿园小朋友上课(摄影 申宁)

第五本:人心帐

“现在已经有外乡教师在打听如何能到园区教书了。”安让金有些得意。

待遇好,是留住乡村教师的硬道理。

在陇城园区,除了退休和将要退休的老教师,每名教师都可以分到一套住房,已婚的,84平米;单身的,近30平米。目前84平米的房子已经入住,单身宿舍很快也能交付。房子产权归教体局,老师只要在岗就有使用权。陇南师专毕业的安敏去年刚考到陇城园区,现在张湾小学教幼儿园,对于住房,她笑道,“很期待”。

南七小学的校长陈继明,2007年大学毕业,2014年才结婚,结婚时已经32岁了。在偏远山区,圈子小,流动少,青年教师找对象难,也是困扰乡村教育的一个大问题。张湾小学的校长赵晓文以前常住在学校,夜晚的孤独总是难熬。集中住宿后,女教师有了安全感,生活方便了,聊天对象多了,教师间的感情交流也更频繁了。

走教刚刚开始半年多,但已经有去县城择校的学生回流了。虽然只有一个,但在安让金看来,这是一个好兆头,走教的模式正在被外部认可!

“教师集中,对象好找了,生活方便了,教研也好了,生源不是问题。”甘肃省教育厅厅长王嘉毅对“陇城模式”赞誉有加,“要大力推广,在乡镇建设一批教育园区。”

当然,走教不是十全十美,走教不是万能钥匙。

同样是走教教师的李艳萍,有另一种担心:“以走教的方式走进课堂,带给学生的有希望,有期待,同时也有一定的恐惧。因为我们工作的不固定,很难让他们打开心扉,他们会害怕某一天回到学校,再也看不到熟悉的身影,再也听不到熟悉的声音,虽然他们很小,但他们依然害怕离别,因为,山里的孩子大多是留守儿童……”

王嘉毅也表示,建教育园区要因地制宜,不能搞一刀切。走教是很好的模式,但并不是每个地方都适合。像陇南的礼县,山大沟深,学校非常分散,就不行。对于这样的地方,王嘉毅觉得可以推广寄宿制,“全国能不能根据实际推出十种八种的不同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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