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晓霖专栏

默克尔服软，难民入欧难上加难

马晓霖(博联社总裁)

德国总理默克尔一向以强硬著称，轻易不服软。然而，面对接踵而至的地方选举败绩，这位铁娘子19日不得不公开反思她雷打不动的难民政策。难民危机不仅在欧洲引起强烈的排外情绪，而且导致德国极右翼力量在德国统一26年后首次在柏林议会登堂入室，直接攻破默克尔把守的难民欧洲“庇护所”，可以料想，难民登陆欧洲的希望之门将越来越窄。

本月18日举行的柏林地方选举中，反对移民并仇视穆斯林的选择党获得14.5%的选票。这个结果接近事先预料的15%，不仅是二战结束后极右翼党派在柏林获得的最佳战绩，而且将确保该党在柏林墙倒塌后首次获得这个统一城市的议会席位，并有望于明年首次进入联邦议会。

相反，默克尔领导的基督教民主联盟(基民盟)仅获17.6%的选票，与5年前相比下挫5.7个百分点，也创下德国统一后该党地方选举的最差纪录。更重要的是，这是基民盟今年地方选举所经历的第二次滑铁卢。两周前，该党在东部梅克伦堡-福尔波门州已品尝失败的苦果。两州之失也许并不能代表普遍民意，问题在于，今年的地方选举该党无一例外地丢票失分，而选择党这匹黑马则攻城略地，至少在全国16个州中的10个州获得席位。

对于空前的胜绩，一位选择党领袖欣喜若狂地宣称“我们已取得伟大成果，我们已来到首都，我们正在向联邦议院挺进。”基民盟阵营则哀鸿一片，默克尔的盟友乃至部下不仅对她满怀抱怨，甚至呼吁基民盟“向右看齐”。民调还显示，半数以上选民认为默克尔必须为执政党兵败柏林承担责任，尤其是她对中东难民实施的“敞开大门”政策。

柏林选举次日，默克尔首次公开表示希望时光倒流，以便能为难民问题做充分准备。她不仅承认2015年以来应对危机“措手不及”，还称不会再重复此前应对难民危机高喊的口号——“我们能做到。”她甚至承认这句豪言壮语已成“空头支票”。形势比人强，面对执政党4年来最低的民意支持率，面对地方选举的不佳战绩，面对本人直线下落的认可度，打算在明年赢得联邦选举胜利并开启第四个任期的默克尔，被迫收紧人道情怀，低下高昂的头颅。

难民潮席卷欧洲已近两年，仅去年就有150多万来自西亚、北非和阿富汗的难民从巴尔干半岛登陆欧洲，带来巨大的政治、安全和经济压力，使因债务危机而陷入窘境的欧洲雪上加霜，就业形势更加严峻，社会治安明显恶化，恐怖分子四处袭击。受此影响，欧洲孤立主义呼声再起，排外势力水涨船高，申根协议难以为继，甚至直接刺激了英国的公决脱欧。

在这场危机中，默克尔主张的“敞开大门”政策力排众议，一枝独秀，成为体现人道主义的中流砥柱，也堪称照亮难民流亡前程的温暖明灯。然而，去年多达110万难民入境，给德国带来的不止是国际舆论的赞誉以及劳动力红利，还有科隆大规模的性骚扰和接二连三的恐怖袭击。这些意外之灾不仅给极右翼势力以风生水起的推力，也一再让默克尔及其执政联盟的粉丝们感到恐惧和大失所望，默克尔本人的支持率一年来持续走低，成功领导德国10年的这位女超人几乎成为罪人，越来越多的人不希望她第四次出任总理，民调比例已接近50%。

有人分析说，默克尔作为超级国际政治明星，太多时间花在国际事务中而疏于倾听国内特别是基础民众的呼声，不受欢迎的难民政策也许只是她的一个硬伤但肯定不是全部问题所在。如今，默克尔已被惨淡的选情所警醒，她顺从民意调整政策也许还来得及，尚有机会重获选民青睐而有望再圆总理梦想。但是，德国难民政策的调整乃至逆转，对寄人篱下和正在赶来的难民将是一个噩耗，因为由此在欧洲引起的连锁反应，将使难民处境更加艰难。

就在默克尔遭遇选举重挫并表达悔意之时，一艘开往欧洲的难民船21日在埃及附近地中海沉没，600名偷渡者中至少有43人死亡。联合国难民署20日公布的统计表明，今年1月以来，已有30多万人经地中海向欧洲偷渡，其中3000人死亡或失踪。据预测，今年欧洲接纳的难民总数将达到300万，消化能力有可能达到极限。对默克尔这样的欧洲政治家而言，冒险吸纳难民精神可嘉，但既不丧失人道关怀又不影响仕途的唯一两全之策是，帮助产生难民的国家尽快恢复秩序，让他们早日踏上回家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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